守在你身边·上
飞冉光预警!谁都不洁哪都不洁预警!
毕冉从背后走来时郑光仍在愣神。手的书页停留已久,他却看不进一个字,直到毕再发声问他是否准备好了。好了。郑光笑的不甚自然,在室内也裹着与礼服相配的白貂。毕冉帮他拉开车门,伸手相扶时二人同时一僵,最平常不过的动作因丁飞的在场变得有些许微妙,即使当家人眼都没抬一下,口中催促着快些。
毕冉应了一声,转而进入驾驶位。郑光今晚很美的念头让他不住的看向后视镜,但那人拉紧外衣的动作昭示出他的不安,丁飞的手攀上郑光的右肩,毕冉随即收目视线。他听到丁飞大肆夸扬着郑光的体貌,夸他的性子温和,乖顺的像只兔子,他也知道郑光此刻定是牙关紧闭,一声不吭。大太太三个字被咬得很重,乍听是对郑光身份的认同,但有大太太就一定有二太太三太太,丁飞虽从未往府中领过人,但飞总风流雅性人尽皆知,一声大太太既是嘲讽又是同情,郑光无力改变。
杨柳腰,绊马索,蜜糖嘴,杀人刀。丁飞口中念念有词,郑光挽着他只得陪笑。对面的人也笑,说着自家夫人不及大太太风情,却在夫人娇喃着图风情不如去找妓子时连道不是,一人一句,将郑光贬了个彻底。
金陵郑家,悉数家谱,单前朝便出了一位状元一位探花三名进士,祖父官拜内阁大学士,原本风光无两的郑家却因郑老爷一念之差,好好的一局棋满盘皆输,沦落到出卖儿女换前程的日子了。郑光与丁飞的婚事由丁老子作主张,就算瘦死骆驼也比马大,再加上了解自家儿子的得性,最终在成摞的“推荐信”中选了最具性价比的郑光。
从露台向外看,丁飞张扬醒目的矫车旁隐约可见一丝火星,郑光知道那是毕冉,与他一般独在异乡,寄于人下的毕冉。郑光嫁给丁飞已有两年,毕冉则早在他之前就跟着丁飞做事了。他还记得大婚当日,毕冉架着喝的烂醉的丁飞进到屋内,为丁飞开脱着只是太高兴,多喝了些。郑光没什么波澜,只是点头,随口嘱咐了毕冉一句早点休息。
后来与华冉见面的次数逐渐超过了丁飞,体贴细心的大管家向郑光传达着生存的法则,给了初来乍到的大太太适应喘息的机会。
终归是错的,谁也没勇气挑明的感情只得化作散步时的扶持,布菜时挑出的鱼刺以及毕冉亲自开出的药方。郑光分不清爱与不爱,非要算起来丁飞就是他的初恋。他只知道他在毕冉身上得到了在丈夫身上没能得到的。
毕冉倚着车身,脑子里满是丁飞要求郑光换上高开叉的露背祺袍时,郑光无措的神情。他不该责备丁飞,既没有权力也没有资格。毕冉的命,是丁飞救回来的,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丁飞带给他的,郑光是丁飞的妻子,郑家是丁飞的附庸...有缘由的烦躁,只得一根接一根的抽烟。
丁飞周旋在一众权贵之间,对于郑光的离席并不吃惊,落了迫的读书人,委身于人也仍带着他那一文不值的骄傲。丁飞觉得这很可笑,郑光想要尊重,可他越是这样,丁飞越想摧毁他的尊严。
对这桩婚事,丁飞倒也没有什么不情愿,对郑光也没什么不满意。相反的,他很喜欢这个乖顺的似乎永远不会反抗的个人所有物。郑光聪慧,待人接物打点上下做的都算妥贴,更不用说床第之事,丁飞曾毫不避讳的在人前说,有了大太太后再看秦唐都没什么兴致。这话自是为折辱郑光,却惹得一众宾容哄笑。面对事后郑光提出的这会令他不太舒服,丁飞也只是在他脖子上留下吻痕,似是宽慰地说一句我的东西,没人敢觊觎。
他的东西,是他给郑光的全部定义。在不对等的地位上建立起的关系,或许注定畸形。
秦唐是丁飞“约定俗成”的二太太,丁飞盛宠于她人尽皆知,她也因此成了长安城最风光的歌女。大多数人顾忌丁飞的面子唤她一声秦小姐,可乐子终归是乐子,她永远没有陪同丁飞出席大小场合,与丁飞共列于祖谱的资格。秦唐不蠢,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,但鸟为食亡,人为财死,放手一搏便有机会飞升成凤,她决不会放过。
那日宴会过后,丁飞遣了毕冉送郑光回去,自己转身上了另一辆车。开关车的刹那,软糯缠绵之南音入耳,家乡的口音并没有让郑光感到亲切。一路无话,毕冉再次为郑光拉开车门,搀扶大太太的手一直边到屋内才放下,当他想为郑光接下外衣时却遭到了拒绝。你先过去吧。以丁飞的脾气,若在他算好的时间内毕冉没能候在楼下,他定会动怒。不急。毕冉知道,丁飞今晚会留宿在秦唐处,他只需在明早前将药送到。
拥抱与亲吻顺理成章,两个因丁飞相识的人隔着丁飞相互倚偎取暖,郑光的眼泪同他的灵魂一般炽热,丁飞没发现,毕冉却看了个十成十,他为郑光抹去泪水,说着不必担心。郑光只是不住的摇头,无声的哭泣。
毕冉离开时已是深夜,郑光只知道毕冉为他开了新的药方,安神所用。毕冉心说着抱歉,着手在原本的药方中加上了将要送予秦唐的部分,避子药。
手中的汤剂从滚汤变得温热,他才敲响了房门,于飞的应声让他得以进入,熟悉的场面令他皱眉,将碗放于丁飞一侧的柜台面上便退了出去。丁飞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烟味,毫无疑心,他最信的就是毕冉。
秦唐笑着接过瓷碗,在丁飞的注视下悉数喝净,当她提出去方便一下时却遭到了拒绝。毕冉告诉过丁飞,药效发生需要两个时辰,秦唐心里埋怨着算盘再次落空,却也只能依偎在男人身边,娇嘲着丁飞的名字,时间一到,丁飞便放了她,秦唐压着声音将胃中的东西吐了个干净,即使她和道这大概率是徒劳。
毕冉曾撞见过秦唐在了飞离开后催吐的画面,不知出于什么,也许是对自己配药的自信,他将两个时辰的生效时间告诉了她,劝她别做无用功。秦唐只是笑了笑,颇有礼貌的将大管家送了出去。从那之后,她总在找机会第一时间离开,可就算丁飞不在,毕冉也不会放她。毕冉在中医药方面有自己的一套研究,他开的方子分毫不差,秦唐的努力,注定徒劳。同时,若毕冉有心当之,两个时辰的时效也可以轻松改变,不留痕迹。
郑光尝不出今日的汤药有什么变化,秦唐也一样,丁飞更不可能知道,只有毕冉,驾驶位的男人不住地向后瞟,惹得丁飞开口呵斥。他问毕冉有什么话说,毕冉故作迟疑,回答说大太太问今天中午是否回家。丁飞想了片刻后回答,那就回吧,备几道好菜。毕冉应声称是。
鲫鱼?丁飞接过毕冉递来的鱼汤。怎么不用鲈鱼。鲈鱼刺多,但更适合炖汤。郑光开口解释,菜单是他订的。丁飞点头,家里的事你作主。
丁飞提起两个月后郑光的生日,问他有什么打算没有。郑答如常就好,又说起郑光的生日过后就是吾人族董宝石的场儿,上一回跟他们交手没讨着好处,还骂了高煜然一句不知好歹。
郑光笑着听他说,他乐意丁飞把他当身边人、自己人,抱怨也好什么都好,这能让他找到少许归属感,即使他的生日被丈夫一笔带过。丁飞意识到自己话多了,为时已晚,他措愕于为何自己在郑光面前全然不设防,转而又想到,郑光是他的玩意儿,怎么会背叛他,也就由着冲动劲继续活题。这样的相处让他很轻松,也就当那即决定今晚留在家中,丁飞没什么考虑,生意上的事他已经想的够多了,其他什么,随欲而己。
郑光明白飞强调的今晚是何意,夫妻之名夫妻之实,都是应该的。可毕冉不服,郑光为丁飞拒绝他的时候,丁飞怀中的美人正唱着郑光家乡的歌谣,这份不甘逐渐战胜了兄弟恩情,细腻如他,也自己乱了阵脚。
毕冉将丁飞今晚不会过来的消息告诉秦唐,秦唐不以为意,只是震惊于大管家为何来自前来,毕冉只会出现于丁飞让他出现的地方,或者说,他只会做丁飞准许他做的事。可秦唐明白,自己从不配丁飞派毕冉来带活,如果不然,那就只有一种可能。
秦唐试尝着邀请毕冉进门说话,毕冉进了。她为毕冉斟了茶,毕冉喝了。当毕由拉了灯,要求她唱一曲南京小调时,她同样照做了。
毕冉告诉秦唐,7月18日,也就是2个后,是郑光的生日,宾宴将会在映象酒店举行,丁飞名下的产业之一,他昨晚给秦唐的药调小了剂量,日后将只会是安神药,同郑光之前喝的一样。之前?秦唐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并开口讯问。毕冉自知失语,闭口不答。秦唐识趣,说着谢毕先生。说实话,她不知毕冉为何如此,她也不在乎,甚至想着做不成丁太太,做毕夫人也是不错的归宿。毕冉没给她带药,她也没问,送华冉出去时仍因客气而恭敬,只是从那日起,每一个丁飞回府的夜晚,毕冉都会造访秦唐处,他要求秦唐用南京腔同他说话,换上他带来的旗袍。那旗袍性感、暴露、价值不菲,只是并不合身,秦唐穿上大了许多。情愿不情愿也只能一一照做,同伺候丁飞一般伺候着毕冉,对于毕冉偶尔的胡言,她也都装作没听见,这段关系持续了一个多月,一直到郑光生日前夕。
秦唐告诉毕冉,她怀孕了,大概率是毕由的。
毕冉对这结果并不惊讶,两个月以来,丁飞来过不超4次,反倒是自己成了主顾。不,是丁飞的。毕冉抬眼,那神情令秦唐一怔。他告诉秦唐把握机会,随即离开,秦唐听罢默不做声,心里盘算着抓住机会的“大戏”。
郑光觉得最近的日子不甚真实,那日一顿午饭后,丁飞似是换了个人,成了真正贴心可靠的丈夫。当晚,郑光将自己收拾一通后却被叫进了书房,这是第一次,郑光被允许进入丁飞的书房。丁飞将一份名单递给他,问他是否合适。郑光坐到他对面,接过名单,首页是他的亲朋,随后是丁飞的家人、兄弟,再往后大概是生意场上的伙伴合适。你安排的,都合适。
丁飞睡的很晚,郑光就干坐着陪他到很晚。困了就先去休息。郑光半眯着眼睛摇头拒绝,说着没事。丁飞叹了气,起身抹了把郑光的脸,郑光顺着他的力气偏过脑袋,这让丁飞想起他少年时代养的兔子,会在他喂给菜叶时蹭他的手。小恩小惠就能获得绝对的信任,这笔生意过分划算,丁飞忍不住投入,所以他就真的这么做了。他带着郑光听了戏,看了正时兴的电影,为郑光拍下了一副名画...真正令郑光高兴的是那日裁缝上门,丁飞喊郑光挑几块布料。你以前那堆衣服别穿了,咱再做几件。见郑光发愣,丁飞又贴到他耳边补了一句,在家穿给我者看就得了。
毕冉候在一旁候着,听着丁飞说用大太太剩下的料子给他做两条领带,看着郑光发红的眼眶和不加掩饰的欣喜,而他只能让秦唐穿上他偷来的原属郑光的旗袍...更让他惊恐的,是他发觉郑光在刻意疏远他。
夫妻亲睦,锦瑟和鸣,在毕冉眼中却是那么的不协调。那是郑光,是他的光,是这世上唯一能理解他的,是能无限包容万物的光,这般人物怎能委身受屈于人,怎能被装饰成漂亮无用的娃娃。毕冉只觉得大脑充血,毫无思考能力的他只剩了一个念头,带郑光走。
郑光确实在躲着毕冉,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差一步将自己彻底带上歧途的人。丁飞于郑光,是丈夫,是依靠、是保护,更是桎梏是保全家族的责任,毕冉呢,他不知道,他所贪恋的,只是那一份关心,一份温暖。郑光从未想过背叛丁飞,更设想过毕冉会背叛丁飞,所以当毕冉的手伸进他的衣服时,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,郑光觉得自己像立牌坊的婊子,做尽丑恶之事又给自己带上清白的高帽子,面对丁飞的好,他比曾经更加珍惜,对于丁飞的错,他似也没了理怨的立场。